不吃蒜香排骨

knkz‖月光。

吸血鬼是种美丽的存在。 



神父边这么大不敬地想着,轻轻合上手中的教典。他一个字也没有读,毕竟比起神的真言,他更愿意相信握在手中的东西:寂静的村子、吵闹的奴隶、偶尔前来的信徒,以及——一只吸血鬼。 



是的,名叫叶的神父“拥有”、或者说迟早会拥有一只吸血鬼。和大部分血统高贵的吸血鬼相类,他的吸血鬼有一对极漂亮的红宝石,锁着月光的纯银发丝,纤细优美的尖耳。但他还很年幼,即使身形外貌已经与青年无异,他依旧轻信了人类的所谓好意。



猎人枪下涓涓流血的伤口,随着银质子弹而逐渐消失的力量,看似无害的神父主动靠近,温柔甜蜜的声音搅乱昏沉的脑袋,就足以让他卸下防备,垂下眼睫,挡住自傲但惊慌的目光。逃了整整一晚,他没有选择,也太累了,倒在神父身上轻得像拥住了一个来自月光的吻。 



神父只是说,“睡吧,我会帮你。”他就果真闭上了眼睛,不安地坠入黑暗。 



月光从教堂的琉璃窗户透进来,穿过玻璃杯里的液体,映红神父的整只手。这是一杯血。被血腥味唤醒的吸血鬼身上盖着神父的袍子,而那位神职者则坐在他身边摇晃着一杯鲜血,像是下一秒他自己就会一饮而尽。 



叶把那杯血凑到吸血鬼的嘴边,看着他的眼睛从警惕变作半信半疑,试探着仰头抿了一口,随后抢过杯子迫不及待地尽数喝下。 



因为来不及下咽,血液从他的嘴角溢出,缓慢、暧昧地沿着下颌线流动,随后在脖颈上蔓延,像条暗红色的蛇向下爬去,最终止步于苍白皮肤覆盖着的锁骨,吞没一颗痣。看起来无端情。 se。



再向下是在战斗中被划开的上衣,露出比脏污的衬衣更加白皙的皮肤,月光下近乎透明。几道伤痕正在快速愈合,但看上去还是足够触目惊心。那些人做得太过了,神父不明意味地想。 



吸血鬼突然站起身来,粗鲁地抓住神父的肩膀,漂亮的脸上满是兴奋,“喂,这杯血你是从哪弄来的!” 



月光被吸血鬼挡住,神父隐没在黑暗里。相对于对方的激动,叶并不急着回答。他仅轻轻微笑,如同往常念诵圣辞时的温和宽容,搭上吸血鬼的手。 



——看啊。太简单了。 





缺月从天幕一端走向另一端,叶坐在教堂外的长椅上,身边放着盏蜡烛,暖黄色的光和月光相互较量。今天是约定的日子,叶早就没心思去读剩下的那一半教典。他在等他的吸血鬼,为这个灰色地区带来些许乐趣。 



蜡烛骤然熄灭。 



巨大的蝠翼遮住月亮。 



黑暗中只有一对血色的眼睛燃烧着冷光。——然而它们并不太冷酷,更像是属于一个傲慢的小孩。繁复精致的衬衣被短款外套束住领口,延伸出一段细白的脖颈,下颌稍稍抬起,银白长发末端挑起微光。 



强大又美丽,他越来越像个正经的吸血鬼了,叶想。吸血鬼如约来了,虽然有点迟到。 



吸血鬼收起翅膀,用尖头皮鞋轻轻踢了踢长椅,扬起下巴,“血呢?那家伙还活着吧?” 



罪业深重的人血的味道都会带上恶念,对于魔族来说再可口不过。吸血鬼坚信、同时叶也一口咬定,这份罪业越来越深重的血液来自一个无可救药的恶人,他奴役他人,把无辜的人当作交易品,违背神的旨意,已经罪无可恕,将要从人间坠入地狱。 



叶没有回答,伸出手捞起一缕白色的长发绕在指间,换来吸血鬼疑惑的目光。神父微微笑着,“今天的报酬可以提前给我吗?” 



事情本该顺理成章,他们进行所谓的交易,叶给吸血鬼一杯血,而吸血鬼去帮他做一些——实际上无关痛痒的事。采一株圣台上需要的花,或者取回另一个仓库里的骨骸,等等。但今天不一样。 



他要求一个吻。



吸血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,霎时涨红了脸,张大嘴似乎想要骂什么。但那些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又消散去,他中途收声,尖利的牙齿在嘴唇上划过,咬嘴唇这种人类的习惯他做起来格外惊心动魄。苍白的皮肤一路红到耳朵根,这才犹犹豫豫地从喉咙里哼出一声轻得快听不见的同意。 



神父的手绕着那缕白发托住吸血鬼的后颈,两人间的距离拉近再拉近,直至呼吸可吻。叶没有急着亲吻,因为他的吸血鬼闭紧了那双红宝石似的眼睛,那可太没意思了。带着人类温度的呼吸一口一口打在嘴唇上,但迟迟没有后话,吸血鬼被这不上不下的对待引得不禁睁开眼偷看。 



神父的趣味被满足了。 



等到他睁眼的一刻,叶轻轻衔住吸血鬼的下唇,吮吻碾磨,同时抬眼捕捉吸血鬼的视线。吸血鬼猝不及防和他对上目光,呼吸顿时乱成一团糟,鼻腔溢出几声无措的轻哼。这样的反应当然在神父的意料之中,但又出乎意料的优秀。 



或许是由于太过紧张,吸血鬼的齿关忘记设防,依旧毫无防备地微张着,于是被人类温热的舌尖侵入勾缠。先是温柔的交缠舐吻,再有周全地照顾到齿列,这个吻舒服到让吸血鬼腰背酥麻,细长的指尖不自觉地抓住了神父的袍子,反复捏皱那一小块布料。 



吸血鬼就连口腔的温度都很低,像在亲吻月光。 



这不算一个漫长的吻。但结束于吸血鬼的推搡,叶皱起眉故意露出个伤感的表情。年轻的吸血鬼从来没和谁做过这样亲密的事,害臊到连眼眶都红起来,或许是察觉到自己有了某些变化,赶忙推开了这个奇怪的神父,气急败坏地嘴硬,“…够了吧,快把血拿出来!” 



奇怪的神父叹了口气,“好受伤,你的眼里只有食物。” 



“吵死了。” 

吸血鬼别过脸去用手背狠狠擦着嘴唇,虽然他皱着眉臭着脸,但在吻的过程中耳后热度已经被神父摸个清楚,暴露了真实想法。 



神父眯起眼睛,“今天也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?” 



正虐待自己嘴唇的吸血鬼动作一顿,挑起一边眉毛,言语中透出点得意,“哦——?就这么想知道吗,人类?” 





吸血鬼的真名当然不是能轻易说出口的东西,但神父知道急于扳回一局的吸血鬼会怎么做。不如说——之前的那么多圈套只是为了他即将说出口的那个名字。那些子弹、追逃、拯救、轻松的交易,微笑、轻柔的话语、亲昵的触碰,和吻。 



作为一个劣迹斑斑的人类,神父对于获取他人的信任再熟练不过。就像他初来村子里,用温和宽容的微笑,优雅得体的谈吐,以及一张称得上可爱的脸,轻而易举得到了村人们的信任。只消月余时间,他就从一个双手染血的军人变成了深受爱戴的神父。接着所谓的“突发瘟疫”恰好爆发了,温柔的神父挺身而出,将得病的人们一个个带往远方,直到村子变得寂静。 



之后——他太无聊了。他开始察觉到人类的弱小,有没有什么更危险、更强大的存在呢?上天总是庇佑罪人,出于这番偏见,叶在某一天找到了他的吸血鬼。 



不过周密的计划里出了一点意外。这一点点意外让叶没有道理地在吸血鬼来时装睡,没有道理地逗对方笑,他的吻里也包含了一半动情。 



但就快得到了。 



赌徒对花色掌握清楚,假面戴得足够久,真心虽不知付出了多少,此时早已无关紧要。只需要那个名字被说出口,法术就会生效。 



吸血鬼一改先前的弱势,换上嚣张的笑容,一并露出尖利的犬齿。他这下得意极了,丝毫不知自己在陷阱里越陷越深,就连锋利的眼角都沾上神气,“迷上我了吗,真可怜啊——。没办法,就破例告诉你好了,给我记清楚。”



神父没再看他,打开手中记录着法术的教典,轻轻叹了口气。 

——看啊。太简单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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